動物只是活著然後死亡,牠們不會自殺。動物活著沒有任何問題,生命不會為牠們製造焦慮和煩惱。對牠們來說,生命就是活過然後死去,死去和活著一樣簡單。動物也沒有任何關於死亡的意識,實際上牠們既不知道生,也不知道死,所以不會產生自殺這種念頭。牠們完全沒有意識,活在無意識的沉睡之中。只有人能夠自殺,這意味著,只有人能夠對生或死做些事情,意味著只有人能夠違背自然,因為人有意識。不過,生命的問題包括焦慮、緊張和煩惱,或是最終決定自殺,都只是源於這個支離破碎的意識。
必須深入理解這一點:佛也是有意識的,但佛不會自殺,甚至連想都不會想。佛雖然不會有自殺念頭,但佛也是有意識的。為甚麼?動物完全無意識,佛完全有意識,完全無意識或完全有意識,都沒問題。實際上,全然地處於任何狀態,都不會有問題發生。
人類的意識不完整,小部份時候有意識,大部分時候處於無意識狀態,這就是問題的成因。不連續的狀態發生在人類身上,人不是一個整體,而是分成兩部份。就像一座冰山漂浮在海上,十分之一露出水面,十分之九藏在水下,只有露出來那些是有意識的,其餘仍處在水下深深的黑暗之中。
這樣當然會出現問題了,因為一個人分成了兩個,自身起了衝突。有意識的部份是那樣小,幾乎無力。雖然它能夠談話,能夠思考,但在做事的時候,卻是無意識狀態的時候,因為無意識狀態更有力量。我們能夠決定不憤怒,但這個決定來自無力的那部份,即有意識的部份,它能夠看到憤怒的無用和有害,能夠看到以後的情景,然後作出決定。這個它的背後沒有足夠的支持,因為力量屬於整體,而這個整體仍然沒有足夠的意識。
有意識的那部份決定“我不要生氣了”,不生氣是因為知道憤怒的情景。可是當事情真的發生,意識卻被推到一邊,改由無意識登場,它生機勃勃,有著巨大的力量,突然之間就把意識壓倒了。意識可能還會爭持一會,但無濟於事。在無意識洪流的面前,意識微不足道。當無意識取得了控制權,人就被無意識佔據了,不再是原來那個人,那個自我已經被扔了出去。
如果意識單薄,由它作出的決定幾乎無意義,因為行事那個是無意識。當事情結束,無意識退去,意識才能再次出場。無意識是總是當上皇帝而任意行事,意識卻像侍從那樣靠邊站。這樣會產生很多衝突,因為作出決定的那部份不能行動,而行動的那部分又不能作決定。能夠看的那部份能夠思考,卻沒有足夠的力量。而不能看的那部份完全是盲動的,但卻掌握了大部份的行動力。
動物不會分成這樣兩部分,牠們只有無意識狀態,不假思索地行動。這樣沒問題,因為沒有內在的衝突。佛的情形與動物有點相似,不過情形發生在另一面:佛代表開悟和明心見性,也就是渾然一體,所以佛的意識是一個整體。不管佛作出甚麼決定,行動都是自然地跟隨著,因為沒有反對者,也沒有不知道這個決定的那一位。房間裡只有佛沒有別人,所以佛不需要鬥爭。佛預測到一個情景,作出決定然後行動。實際上,在佛那裡決定和行動是一件事,決定就是行動。
佛只是看見憤怒無濟於事,憤怒就消失了。沒有任何勉強和逼迫,佛一直是放鬆而自然的,他也能承擔得起。我們承擔不起,因為一旦放鬆而自然,無意識就出來了,我們不得不時刻控制著自己。而我們控制得越多,就變得越不自然。
當我們分裂成兩部份,那區區的一點能量,也會在內心衝突中消耗殆盡。不斷地鬥爭,不斷地壓抑,不斷地試圖提前壓制。憤怒來了,我們想不生氣;貪婪來了我們想知足;佔有欲來了我們想分享;暴力來了我們想祥和;那裡有殘酷,而我們卻強作同情;那裡有混亂,而我們卻想變得安逸恬靜;內心不停的鬥爭浪費了能量,這種情況會持續下去,除非我們的內心能變成一個整體。
要成為一個真正的整體有兩條路,要麼回歸動物,要麼升級為佛。我們不可能保持靜止,這也是大自然的深層規律:沒有人能夠保持靜止。要麼往上走要麼往下掉,因為生命不會靜止而只會運動。要麼向前走要麼被甩向後面,但不可能維持原狀。不可能不向下也不向上,如果不往上走就已經在下墜了。
變得更醒覺就能令我們上升,為甚麼要強調更醒覺?因為越變得醒覺,就會有越多的無意識變為有意識,而醒覺是改變的唯一方法。如果保持醒覺,行走時帶著覺知,談話和傾聽時帶著覺知,吃飯和洗澡時帶著覺知,不像一個機器人,不在睡眠中行走或做事,做事的時候也不會老是想著別的事,(否則也是一種睡眠)能夠專注地做事,一塊塊的無意識就會轉變為有意識。漸漸地,冰山就會從黑暗的水中冒出更多,最後全部從海裡冒出來了。
整個人從黑暗中冒出來就是開悟,就到達佛的境界:一個沒有無意識狀態的人,一個內心不再有黑暗角落的人,就像整個房子都被照亮了。這樣就成為一個真正的整體,而且變得晶瑩剔透。或者說像動物那樣有了統一,但這種統一是在更高的層次。
所以,佛雖然那樣簡單純潔和天真,但完全不是動物。動物天真是由於無知,而佛的天真是由於開悟和覺知,兩者有本質上的區別。~OSHO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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